去地坛感受文化“烟火气”

【这些文化遗存现今的模样73】

北京安定门外大街东侧，紧邻车水马龙的二环路，有一处占地约37.4公顷的幽静园林。它，便是地坛，我国现存规模最大的昔日皇家祭地之所。

地坛始建于明嘉靖九年（公元1530年），与天坛一北一南，在北京的中轴线上遥遥相望。

地坛的修建，与一个“意外”有关——1521年，明朝第十位皇帝正德帝盛年暴毙。

由于正德帝没有留下子嗣，其生母张太后与时任内阁首辅杨廷和，选中正德帝的堂弟朱厚熜继承皇位。朱厚熜就是后来的嘉靖帝。

朱厚熜希望生母能随自己一起住进皇宫，还想将亲生父亲也追封为皇帝。这遭到了群臣的强烈反对。他们要求朱厚熜认正德帝的父亲、自己的伯伯弘治皇帝为父亲，把正德帝变为“亲兄弟”，以更加符合礼制的“兄终弟及”方式继承皇位。

这令嘉靖帝大为恼怒。从此，围绕谁是嘉靖帝宗法意义上的父亲、嘉靖帝生父尊号等问题，嘉靖帝与正德旧臣展开了长达三年多的辩论，这就是明史上著名的“大礼议”之争。

“大礼议”之争最后以嘉靖帝获胜而告终。这场政治斗争，让嘉靖帝尝到了通过改变礼仪制度，树立正统、巩固权力的甜头。于是，嘉靖九年，他以有违古制为由，废除了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修建天坛后，已经延续了一百多年的“天地合祭”传统，转而“恢复”明太祖朱元璋早期实行过的“天地分祭”礼仪。

地坛，由此而生。

坛分上下两层，坛下环绕水渠，外有坛壝两重。祭坛不高，却气势非凡。地坛的布局、营建，处处体现了对传统文化的诠释：“坛厘南北，以从阴阳之位”，北方属阴，因此地坛筑于京城北郊，布局坐南向北；“制别方圆，以则阴阳之象”，天圆地方，因此地坛的轮廓是正方形；“天谓之玄，地谓之黄”，黄色象征土地，因此祭坛采用黄色琉璃构件……

地坛建成后，明清两代皇帝，每到夏至日，都要到这里祭祀“皇地祇神”，直至清王朝被推翻，一共持续了381年。

推翻帝制后，地坛有了新“身份”——公园。

在当时的中国，私家园林比比皆是，而“公园”，还是一个陌生的事物，以致《市政通告》这样定义：“人与人相聚而成家，家与家相聚而成市……每一市村，大小必有一两处公园，为休息的定所，以此来活泼精神，操练身体。”

1925年，以地坛为中心的京兆公园向市民开放。

然而，虽有“公园”之名，但在战乱频仍的年代，几人能有逛公园的闲情雅兴？很快，京兆公园便泯于荒草之间。古建筑学家罗哲文回忆起20世纪40年代末的地坛，曾这样写道：“有如荒郊野外，到处是断壁颓垣，甚感破败荒凉……”

新中国成立后，植柏树、栽银杏，修古建、整道路……整修一新、重新被命名的地坛公园，真正有了“公园”的模样。

“春天是祭坛上空飘浮着的鸽子的哨音，夏天是冗长的蝉歌和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对蝉歌的取笑，秋天是古殿檐头的风铃响，冬天是啄木鸟随意而空旷的啄木声……”作家史铁生笔下的地坛沉静而富有诗意。

20岁出头便因病瘫痪的史铁生，几乎每天都独自一人摇着轮椅“躲”进地坛。在这里，他一次次“窥看自己的心魂”，终于洞见了生命的本质，实现了人生的超越……一部《我与地坛》，引发了读者心灵的震撼，让人们记住了作家史铁生的名字，也记住了北京的文化地标之一——地坛。

让更多的“我”与地坛发生联系、生发故事的，是充满烟火气的文化活动。

1985年春节前夕，一个消息在北京城不胫而走：地坛公园要办庙会了，而且是“文化庙会”！

老北京“逛庙会”的习俗虽古已有之，但沉寂多年。率先恢复庙会传统，让地坛万众瞩目。

“庙会第一天，我们一家老小起个大早儿就奔地坛了。到近处，嚯，那叫一个人山人海！”年近五旬的北京居民郑大姐，向记者回忆起小时候初逛庙会的体验，“摊子上到处是好吃的，茶汤李、全素刘、爆肚王、李记白水羊头……好玩、好看的更多！戏曲、相声、双簧、花会、天桥绝活……嘿，真是眼花缭乱，逛一天还嫌不够！”

注重文化品位、民俗特色的地坛庙会，很快成了春节群众文化活动的“固定节目”，一办就是30多年，被誉为现代版、现实中的“清明上河图”，每年接待中外游客上百万人次!

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的庙会，为地坛聚拢了人气，90年代北京书市落户地坛，则让地坛和百姓之间的文化情缘愈加绵长。

“2003年，我听说北京有个‘地坛书市’特别火爆，就约了三个同学专门坐火车到北京逛书市。”时隔20年，家住河北省滦南县的姜伯静还记得一脚踏进地坛的惊讶和激动，“哪儿见过这么多、这么便宜的书啊！我们随身带的好几个行李包都快撑破了。打那以后，连续三年，我们年年都专门去地坛淘书。”

那些年，地坛书市一度创下“销售额近3000万元，人流量近70万人次”的纪录。很多人，有事没事都要到地坛转转，为的是那缕已沁入生命的书香。

今年的地坛书市，不久前刚刚落幕。书市的主题就是——“我与地坛”。11天里，48.7万人次光顾！互联网上，“地坛书市情怀”迅速蹿升为最热门的话题。

（本报记者 赵玙）

(责编：王震、陈键)